……兄长将小亭雪抱在他的腿上,握着小亭雪的手,教他如何用毛笔,如何写自己的名字。写完一遍,兄长便让亭雪自己试试。只一遍,亭雪就已经写得极有样子了。周清河又一边写一边念道:“虚而灵,空而妙。冷而看,默而照。亭亭雪,没青松,杳杳云,世藏白鸟。”握着顾亭雪的手写了一遍,周清河便把那纸抽开,让小亭雪自己默写一遍。没想到,只一遍,小亭雪便能将那诗写下来。周清河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亭雪。亭雪没明白兄长为什么要这么看着自己,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写错了,赶紧拿起被兄长拿走的那张纸比对着。是一样的啊。“亭雪的记性很好?”亭雪点点头,“看过的都记得。”头顶传来一声轻笑,小亭雪抬头,却只能看到兄长的下巴。只听到兄长用愉悦的语气说:“不愧是我的弟弟,这般聪慧,想必,亭雪只要肯好好学,前途定是不可限量。”亭雪虽小,却也知道太监是没前途的。他缓缓低下头,有些羞愧。似乎是看穿了弟弟的想法,周清河摸了摸他的脑袋道:“太监也有自己的前途,也能做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的权宦,你只要努力些,有兄长在,将来,咱们亭雪定能做那搅弄风云的一代权臣。”“我……我只想以后能帮兄长。”周清河脸上的笑意更浓。“好孩子,你将来,一定能帮兄长。”……似乎是发现了亭雪的天赋,周清河给他找来了最好的老师。本是给皇子启蒙的夫子,如今却在教一个小太监。一个伺候人的奴才,却接受起了只有皇家才能接受的教育。兄长还教亭雪骑射,教他用剑。他送给了小亭雪人生的第一匹马。兴许是有北蒙血统的原因,小亭雪对骑射也极有天赋,周清河很满意,很快就安排了神策军的老将军收亭雪为徒。神策军的老将军因着自己女儿做的那些事情,对亭雪这个孩子心存愧疚,这才破例收了亭雪做徒弟。于是,亭雪便开始了半日学堂念书,半日武场习武的生活。顾亭雪时常会想,其实做了太监也不要紧,因为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母亲和兄长对他更好了。做了太监,他就能一直生活在这皇城里,就能一直陪伴母亲和兄长。普通人要三年学会的东西,亭雪一年就能学会。他也不怕严寒酷暑,能忍受一切痛苦和折磨,他只想变得强大一些,能快些帮帮自己的兄长。因为亭雪知道,兄长登基之后,并不事事如意。朝廷并不安稳,他的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们,一个个都想杀了他、取而代之。前朝杨相和那群文官,因着从龙之功,根本不把皇帝放在眼里,兄长做什么,都要处处受到掣肘,却又不能与文官翻脸,总要受这些文官们的气。边疆也总是闹事,北边和南边都时不时要打仗,偏偏国库还空空如也,兄长想要有一番功绩,却拿不出银子来。他多想,早日长大,能帮兄长分忧。所以,寒来暑往,亭雪就是病了,受了伤,他也不愿意落下一日的功课。这样枯燥的日子,一过便是七年。终于在顾亭雪十五岁那年,兄长给了顾亭雪第一份差事。顾亭雪入了监察处,那是直属皇上管理的秘密机构,负责监察百官。皇上也交给顾亭雪办了他人生里的第一件大事,那就是调查神策军的老将军、顾亭雪的恩师,也是大将军王的外祖父、忠勇侯姜定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