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——云角州分楼
一个要比燕清薇更加熟美几分的中年妇人立在马厩里头,与周遭繁杂脏污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。
她只用一双清亮的眸子、耐性十足地看着那老马夫持着铁篦子将厩中瘦马梳洗干净过后,方才开腔:
“母亲遣我来问老姜你一问,黑履道人既然都已走了,康大宝如今在州廷与费家也不受器重,为什么还要派假丹去救他性命?”
姜宏道提了提脏污的犊裈,随手捡起一把地上铺的干草乱揉了几把便算擦过了手中污物。做完这些才转向美妇人言道:“副楼主,本楼当真缺那么一位假丹坐镇么?”
那美妇人眉宇间生出些不悦出来,语气又冷了一分:“老姜,现下是我在问你。”
姜宏道眼神一怔,旋即又在脸上生了些浅笑出来:
“副楼主,左右不过是令羊决那王八蛋跑一趟寒鸦山脉便是了,几日就能往返。他整日枯坐在腾文府又无事做,动弹下也无妨的。便算退不得兽群,能救得康大宝一人性命回来总是不难。”
“说得轻巧,羊执事坐镇山南道首镇腾文府,可不似你这老儿每日缩在凡人庄子里头亵玩妇人这般清闲。为何要羊执事舍了腾文府的大把急事暂且不管、为何要救?”
“为何不救?”姜宏道语气又变得轻佻了些,只道:
“副楼主,要知道康大宝是费家歙山堂家主费南応的侄婿、大卫仙朝本代宗室第一人匡琉亭信重的干臣、去外海寻上品金丹机缘的黑履道人最亲近的后辈、左近几州里头最为出众的掌家人之一副楼主或是还看他不起,但他这几重身份将来只要有一处有用,咱们救了便是不亏。”
美妇人发出冷笑:“胡吹大气,他康大宝若真有这般值钱,怎么还能沦落到咱们无畏楼派人去救?”
姜宏道点了点头,只道:“副楼主说的是,若非他现在离那几口热灶离得远了,咱们无畏楼也难寻到机会。
可副楼主,咱们无畏楼触及山南道这廿六州府、数百县厅,可能寻到一个比康大宝这身份更难得的修士轻易收拢?您难道又能笃定十分,咱们无畏楼将来就一定无有用得到康大宝的时候?”
美妇人轻斥一声:“老姜你当年便是用这般说辞来哄我与母亲听,这些年来,只有他康大宝从楼中占得便宜的时候。你说那几重关系,楼里头这些年来何曾挨到过半点?!”
姜宏道被这美妇斥责过后亦是不羞不恼,拱手言道:“副楼主莫要心急,这些事情当年老姜我也已得到过楼主首肯,不是用不到、而是时候未到罢了。”
这番言语可算不得恭敬,美妇人听得眉目一拧,就要拿话来辩,却听得对面那老修又道:
“这将来的事情,谁又能够说得清楚?当年那任摘星楼主算得上仙朝境内最为亲近宗室的大教掌门,几乎与太祖称得上有师徒之谊。
还不是在大卫太祖失陷禁地的时候第一个跳反出来,弄得仙朝各派真人云集响应、匡家天下支离破碎?!
楼主当年能容老姜我这般施为,自也是未有看重我们所下的这点儿本钱。遑论既然咱们无畏楼的本钱也都已投了下去,总要将借贷的本主儿性命抢回来,才能够收得本金利息入手吧?”